严超

　　人类的注意力犹如舞台上的聚光灯，哪里是关注的焦点，光芒就会投射到哪里。聚光灯光晕的大小决定了注意范围，灯光朝向则决定了注意定向，而灯光的持久性则决定了注意的持续和控制程度。儿童的注意力发展就是范围、定向、控制和维持等方面的并行发展。

　　但是，这个并行发展的速度并非整齐划一。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同是一年级的新生，前一年9月份出生的孩子和后一年8月份出生的孩子在入学初期，注意力就很可能存在差异。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差异会逐渐减小。大多数孩子，特别是男孩，在小学低年级会表现出注意力不足，这种现象相当普遍，通常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减轻。

　　其实，家长完全不必过虑，即便是临床上，医生在没有足够依据之前，或者没有发现注意功能或多动问题明显影响孩子学业和生活时，通常不会轻易下诊断。同时，不论是家长还是老师，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请避免过早给孩子贴上标签。

　　注意力在儿童发展中各有关键期

　　人类的注意力是如何发展的呢？从学科角度来看，不同的注意功能在儿童发展中各有其关键期。

　　出生后不久，新生儿（出生-2岁）就逐渐展现出对周围环境的方向性关注，能够追随声音或移动的物体。此时，他们无法同时关注多个事物，也难以在同一事物上保持较长的注意时间。

　　幼儿阶段（2-6岁），孩子开始学会有选择性地关注特定的事物，能在多个目标中做出判断并选择自己想要的。比如，幼儿园放学时，儿童可以迅速而准确地从各式各样的小书包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这一时期儿童的注意力分配能力较弱，无法持久，也容易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

　　学龄阶段（6-12岁）的儿童逐渐能更持久地关注特定的任务，并能在需要时在不同任务中来回切换。随着年龄增长，孩子看书的持续时间逐渐延长，有时能全神贯注，对外界变化浑然不觉。

　　注意力对学龄期儿童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小学阶段，儿童学业困难和行为问题往往与注意力发展水平有直接的关联。注意力发展较好的儿童更容易在课堂上专心听讲，作业准确度和整洁度更高，很少丢三落四，学习成绩也更好。此外，他们情绪和行为控制能力也较强，情绪相对稳定，在学校和公共场合较少出现情绪失控的情况，与同学相处也更融洽。

　　同时，女孩的注意力发展往往优于男孩，因此在小学阶段，成绩优秀、情绪稳定、行为良好的情况在女孩中更为普遍。相反，注意缺陷多动障碍在男性中的患病率较女性高，大约为2.28：1。

　　注意缺陷多动障碍影响日常学习和社会功能

　　那么，什么是临床上具有意义的注意缺陷多动障碍呢？

　　该障碍被认为是一种神经发展障碍，患者表现出持续的注意缺陷和/或过度的活动-冲动问题，严重影响日常学习和社会功能。根据《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的诊断标准，注意缺陷的症状包括：在学业、工作或其他活动中经常不能关注细节或犯粗心错误；在任务或游戏活动中经常难以保持注意力；在直接和他人交谈时经常心不在焉；经常不遵循指示以致无法完成作业、家务或工作中的职责；经常丢失与任务和活动相关的物品（例如教材、铅笔等）；常常回避、不喜欢或不愿意做需要长时间认知努力的任务（例如作业）；经常难以组织任务和活动（例如，难以把文具和书桌整理得干干净净）；经常容易被外界的刺激分神；经常在日常活动中忘记事情（例如，忘记交作业）共9类表现。

　　通过临床访谈和观察，如果16岁前的孩子出现其中的6项问题，问题持续6个月以上不能缓解，并且与同龄人的发展水平相比有明显区别，此时可能会考虑存在注意缺陷症状。

　　另一方面，多动和冲动症状的表现包括：经常手脚不停地动，或在预期需要保持坐姿的情况下无法静坐；在座位上经常离开；说话过多；常常打断或干扰他人（例如插话或游戏）；经常在不适合的场所跑来跑去或者爬上爬下；经常无法安静地玩耍或从事休闲活动；经常在提问还没有结束之前答案脱口而出；经常难以等待（例如，排队等待时，难以坚持）；经常打断或侵扰他人（例如，没有询问开始使用他人的东西）等等。

　　同样，如果出现其中5种情况，临床医生可能会考虑存在多动冲动症状。

　　注意力可通过专业方法适当训练和提升

　　然而，家长和老师不需要急着对号入座，因为临床儿童精神科医生对孩子的诊断是非常慎重的。他们不仅通过询问家长和孩子了解情况，还会结合多种测试和行为观察进行全面判断。有些情况可能需要通过3-6个月的复诊随访才能做出基本诊断。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儿童的注意功能是不断发展和变化的，个体差异也非常大。

　　当然，注意力也可以通过一些方法进行适当训练和提升。

　　目前，认知注意训练在学校和临床实践中比较常见，通过一系列游戏性的训练任务旨在提升执行控制功能的大脑额顶网络的神经功能。然而，也有一类称为躯体状态训练的方法，其通过使大脑和身体进入最佳状态，促进注意力维持的提升效果。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两种训练方式是正念冥想和运动训练。

　　最新的研究显示，相较于认知注意训练，运动训练和正念冥想训练在增强儿童和青少年注意力方面可能具有更大的潜力。对于孩子们而言，如果注意力训练既能够轻松获得、充满趣味且具有稳定性，那么它可能是最适合的训练方式。

　　总的来说，注意力的发展水平确实对学习、生活和社交产生着重要的影响，但大多数情况并不是无法解决的难题。随着年龄的增长、适当的训练以及养育者的理解和陪伴，注意力问题通常会逐渐减轻，而不会成为永久的困扰。

　　（作者为华东师范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教授）